標(biāo)題: 結(jié)婚那天 [打印本頁] 作者: 紅白菜 時間: 2008-10-18 14:38 標(biāo)題: 結(jié)婚那天 結(jié)婚那天，媽問我：坐在角落里象兩個要飯模樣的人是誰？ 1 w0 `$ s' e5 g7 i# I2 \6 c1 ^8 d( G; f. F( n' w, v! [$ B
我看過去的時候，有個老頭正盯著我，旁邊還有個老太太，發(fā)現(xiàn)我看著他們時趕忙低下頭。我不認識他們但也不象要飯的，衣服是新的連折印都看得出來。媽說象要飯的是他們佝僂著身子，老太的身邊倚了根拐杖的緣故。 6 k& ?( w* m* B4 W* R, A; R7 i) I9 R4 E% ?# ~# z. O4 V+ |8 ]. m
媽說天池是孤兒，那邊沒親戚來，如果不認識就轟他們走吧。現(xiàn)在要飯的壞著呢，喜歡等在酒店門口，見哪家辦喜事就裝作親戚來吃黑酒。 . j3 ?. @+ u, c, ]$ _ 0 h0 c) I8 k% e- g- T; k- R 我說不會，叫來天池問一下吧？天池慌里慌張把我的手捧花都掉地上了，最后吱吱唔唔地說是他們家堂叔和堂嬸。我瞪了媽媽一眼：差點把親戚趕走。 . U6 _2 c& D/ S# v4 V 0 M/ [5 i+ Y1 `2 g 媽說天池你不是孤兒嗎？哪來的親戚呢？ - ^6 z- i( l8 B! `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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天池怕媽，低頭說是他家遠房的親戚，好長時間不來往了。但結(jié)婚是大事，家里一個親戚沒來心里覺著是個憾事，所以…… 0 @+ O' X6 t2 Z# t3 q6 [9 S& O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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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靠著天池的肩埋怨他有親戚來也不早說，應(yīng)該把他們調(diào)一桌，既然是親戚就不能坐在備用桌上。天池攔著說就讓他們坐那吧，坐別桌他們吃著也不自在。 - R' H. \2 V2 H# K
" i$ W. c: q% L 直到開席那桌上也就坐了堂叔和堂嬸。敬謝席酒經(jīng)過那桌，天池猶豫了一下拉著我從他們身邊擦了過去?；仡^看到他們的頭埋的很低，想了想我把天池給拽了回去：堂叔、堂嬸，我們給你倆敬酒了！ 2 v _( W: ~6 t* C0 J ' T6 n Q1 m' M0 c 兩人抬起頭有點不相信的盯著我。二老的頭發(fā)都是花白的，看上去很老應(yīng)該有七八十歲的樣子，堂嬸的眼睛很空洞，臉雖對著我但眼神閃忽不定。我拿手不確定的在她眼前晃了晃，沒反應(yīng)。原來堂嬸是個瞎子。 - G6 w; q& M( M. W8 p, M
9 d+ ^1 A2 J" ^ y k 天池說算了，那條山路特別難走。你會累著的，等以后路通了我們生了小孩再帶你去那看他們吧。 # @2 v1 S& Z m! B( S
$ Z9 y2 K1 C9 ]5 ~; k l 我心里想說：等我們生小孩的時候他們還不一定在呢！但沒敢講出來，嘴上說給他們再寄些錢物吧！ 4 ]3 g+ U" y1 k' @6 j0 }" ^( j 7 m0 F' O g, H+ c4 | 第二年的中秋期間我正巧在外出差，中秋節(jié)那天又回不了家。我特別想天池和爸媽，我就跟天池煲電話粥。 + g2 I F5 u) g% D( K& ]2 d
+ s7 G! X, u: ~6 {# G 我問天池想我想得睡不著怎么辦？天池說就上網(wǎng)或者看電視，再不行就睡那睜著眼睛狠狠得想。 ; ~7 X: ]% c( R7 u. ]
3 u% _/ U2 M) }/ Z/ ]) [9 Y 那晚，我們直到把手機聊得發(fā)燙沒電為止。 5 {( B- E" I# P" n2 c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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躺在賓館的床上，看著窗外圓圓的月亮，我怎么也睡不著。睜著眼睛流著淚想天池、想爸爸、想媽媽。想到天池估計也沒睡著，說不定正在網(wǎng)上神游。翻身我也打開電腦，重新申請了一QQ號名叫讀你，想捉弄一下天池。查了一下，天池果然在，我主動加了他，他接受了。 $ Q. x/ [4 D$ J# |; k' \
5 s {# x( \4 d$ |6 L- ?: `6 ]5 C我問他：這樣一個萬家團圓的好日子，你為什么還在網(wǎng)上閑逛呢？ # R9 y" H3 C. _5 [: Q8 B( l& O& \& i0 M* j. ?' U, |& f, q
4 V( _+ w; _" h$ m 他說：因為我老婆在外出差，想她睡不著覺所以就上網(wǎng)看看。 ; T: V7 T! q/ O p6 D" w# H! a; F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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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挺滿意這句話，接著又打出：老婆不在家，可以找個情人代替，比如說網(wǎng)上，聊以自慰一下。 ( j) X* `( I* i0 a2 d" e, l1 n
9 u$ j2 r# E% @7 T& N 半天他才敲出一行：如果你想找情人的話，對不起，我不是你找的人，再見。 ; E2 a* A; y+ Z * ?3 }; s( F9 ~4 n 對不起，我不是那個意思，你別生氣。叭叭叭，我趕緊發(fā)過去。 8 t! a* T2 S, y" ^# @; d+ \- w2 T, G6 v) [5 A
過了一會他問我：你怎么也在網(wǎng)上閑逛呢？ ( _# L7 A) P# V7 t! O
) u' b l, y; P- `* J9 U 我說：我在外打工，現(xiàn)在想爸爸和媽媽。剛剛和男朋友通完電話還是睡不著，就上網(wǎng)了。 ( h6 J$ [2 d* C. C4 n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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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也想我爹和娘，只是，親在外，子欲養(yǎng)而不能。 ' m, _8 C* D6 U
% e6 |6 I$ J/ Y* h$ U9 P! T& d 親在外，子欲養(yǎng)而不能。怎么講？我把這句話又重復(fù)敲了過去。我有點莫明其妙，天池怎么說這樣的話？ + x4 Y/ V# G2 R/ t0 \$ m " s# U4 S# R" m' a# E 你叫讀你，我今天就讓你讀一次吧。有些事情放在心里很久會得病，拿出來曬曬會舒服些，反正你我也不認識，你就當(dāng)作聽一個故事吧！ 4 W7 p! \( g. D0 e5 f7 _% k- X & _& q; K: n9 N8 J 于是，我意外地知道了天池一直隱藏在內(nèi)心的事情。 " b; j E. W4 q* L* y% P( x4 C0 q/ @; E- v3 y0 |3 i3 j) S% v
30年前，我爹快五十了還沒娶親，因為他腿瘸加上家里又窮沒有姑娘愿意嫁他。后來，莊上來了個要飯的老頭還攙著個瞎眼的女人。老頭病得很重，爹看他們可憐就讓他們在自家歇息。沒想到一住下那老頭就沒起來過，后來老頭的女兒就是那瞎眼的女人嫁給了我爹。 5 @6 @& S; _0 N% S. `; G" w3 S2 t$ ~0 H
第二年生下了我。 6 l; l2 j$ ~- Q! @9 Y0 I( P7 E
+ Q% x4 m$ J% c. |2 _1 h 我家的日子過得很清苦，可我從來沒餓過一頓。爹和娘種不了田，沒有收入就幫別人家剝玉米粒，一天剝下來十指全是血泡，第二天纏上布條再剝。為了我上學(xué)，家里養(yǎng)了三只雞，兩只雞生蛋賣錢，留下一只生蛋我吃。娘說她在城里要飯時聽說城里的娃上學(xué)都吃雞蛋，咱家娃也吃，將來比城里的娃更聰明。但他們從來都不吃，有回我看見娘把蛋打進鍋里后用嘴舔著蛋殼里剩下的蛋清，我摟著娘嚎啕大哭。說什么也不肯吃雞蛋了，爹知道原委后氣得要用棍子打娘。最后我妥協(xié)，前提就是我們?nèi)艘粔K吃。雖然他們同意了，但每次也就象征性的用牙齒碰一下。 0 \0 f e0 u9 V4 p9 Z, v# s& O7 M) c& }
莊上的人從來不叫我名字，都叫我是瘸瞎子家的。爹娘一聽到有人這樣叫我必定會跟那人拼命。娘看不見就會拿了磚塊亂砸，嘴上還罵著：你們這些殺千刀的，我們?nèi)诚梗彝藓煤玫?，就不許你們這樣叫喚。將來你們一個都不如我娃。 0 }; M0 {& X2 z: Y0 [; w5 u6 u* v6 g, H3 T% O, [+ N
那年中考，瘸瞎子家的考了全縣第一的喜訊 讓爹娘著實風(fēng)光了一把。鎮(zhèn)上替我們家出了所有的學(xué)雜費，送我上學(xué)的那天爹第一次出了山。上車的那會，我眼淚撲剌剌的直掉，爹一手拄著拐一手替我擦淚：進了城要好好學(xué)，以后就在城里找工作娶媳婦。別人問起你爹娘你就說你是孤兒，沒爹娘，不然別人會看不起你。特別是娶不上媳婦，人家會嫌棄你。誤了你娶媳婦，我都無臉去見老祖。 - E9 y5 b- d' a( ~" I/ ]7 w $ p2 L; k. [/ R; m9 Q3 G 爹！我讓爹別在說了，這是什么話，還沒有用呢咋就不認爹娘呢？娘也說這是真話，要聽。你不記得在學(xué)校里嗎？只要說你是瘸瞎子家的，別人就會拿白眼擠兌你。剛開始連老師都不喜歡你。以后，你帶了城里媳婦回家就說俺們是你的堂叔和堂嬸。娘說完就在那抹淚。爹說，不要把媳婦帶回家，一帶回來你娘忍不住就會露餡的。然后往我懷里揣了十個熟雞蛋就拖著娘走了。 + U M+ Q, A6 i* n( O- n7 {. q
; z }) k8 v: J( b8 n/ i6 A 我的眼淚也撲剌剌地往下掉，殘疾不是他們的錯，那是老天對他們的不公。但他們卻生了一個完美的天池給我。這個傻天池，這樣的爹娘，無法再完美了。我很生氣，他怎么就這么小看我呢？ 9 d4 {2 M3 R' c6 n( \3 }+ }0 B# `# ~! p) z2 @3 a- k! t
那后來，你就告訴你媳婦他們是你堂叔和堂嬸？我敲過去這句話。 9 Z1 d1 w, M6 z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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本來我不信。媳婦找的是我又不是爹娘，為啥爹娘都不能認呢？不過我在外十年，爹娘一次都沒去過我的學(xué)校。第一年工作，我想帶他們進城玩玩，他們都不肯，說讓人曉得我爹娘是殘疾人會在我臉上抹黑，影響我娶媳婦。一輩子都在山里了不想出去了。娘還說她就是從城里來的，也沒啥意思。 6 D W9 o8 x) R) M, v. m7 z: X' [) H7 `' d1 A0 e, O3 V1 B( s( y
后來，我談了第一個女朋友，當(dāng)我認為時機差不多的時候，就帶她回了趟家。誰知到家后，她晚飯都沒留下吃一頓就走了，我追出去她說，和這樣的人過日子她一天都過不下去。 8 N: U8 {5 a* v還說我們家基因有問題，以后的小孩肯定也不會健康。我氣得讓她有多遠滾多遠?；氐郊?，娘在那哭，爹也罵我。說我不聽他們的話，非要斷了咱家的香火不可。 / ]/ t, T% Q3 L! x( }2 x 7 Y; d% l& G' k. ?$ i/ | 后來，我遇上了第二個女朋友，就是現(xiàn)在我的老婆。我很愛她，做夢都怕失去她，她們家又很有錢，親戚都是些上等人家，有了前車之鑒我很害怕只能不孝了。但是一到逢年過節(jié)我就想他們，心里堵得慌，難受。 ( R8 S1 z4 r: m( X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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那你從來就沒有告訴過你老婆？也許她不計較這些呢？ " i8 \& `" x3 ]. z& P" c& B